瑞克教授1962年著名的《政治聯盟理論》一書，企圖提出一個政治學的「市場理論」……至此，政治學理論離開純文科的領域，正式置入了能夠拿到經驗世界檢證的科學成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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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政治聯盟理論》書影。
圖／聯經提供 |
威廉瑞克一生引領美國政治學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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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iker教授上課的神情，他的領帶從來沒有重複過。
圖／陳敦源提供 |
對台灣學子來說，出國留學是學習生活的最高境界；當然，能在留學時光中，拜在世界級大師的門下，更是箇中的幸運兒。回顧我們1980-90年間在美國羅徹斯特大學（University of Rochester）政治學系的留學生涯，不但遇見大師，更親身經歷了美國政治學界一場學派革命。這一切，都起自於美國政治學門理性選擇學派（rational choice）開山祖師威廉瑞克教授（Professor William Harrison Riker, 1920-1993）。然而，術業有專攻，大師雖然是箇中翹楚，但絕對不如影劇明星來得有名；因此，向一般閱聽人介紹他，需要一些引子。
首先，如果對美國人介紹這位政治學的大師，我們會說，你知道嗎，著名的《星際爭霸戰：下一個世代 （Star Track：The Next Generation）》電視影集中的副艦長，與大師同名；該電視影集在美國有廣大粉絲，內容重現美國人西部拓荒的探險精神；雖然，瑞克教授並非太空人，但他一生引領美國政治學界這艘學術旗艦，從人文學科跨入未知的科學化領域，一如企業號的領航者所為。
接著，如果要向台灣人介紹瑞克教授，我們會說，孕育這位大師的紐約州羅徹斯特城（Rochester, NY），是美國的「光學之都」；因為，它是柯達（Kodak，發明攝影膠卷與沖洗技術）、全錄（Xerox發明影印機與滑鼠介面），以及博士倫（Buasch & Lomb；生產雷朋太陽眼鏡）等公司的總部所在。當然，面對更年輕的台灣人，我們會說：「歌手王力宏就是出生在這裡耶！」
打造第一個以理性選擇理論為核心的政治系所
1920年，瑞克教授生於美國愛荷華州的Des Moines市，成長在一個書商之家，從小對閱讀思考充滿興趣，在哈佛大學念博士的時候，對當時主流的法律制度論當道的政治學界心生不滿，興起尋找政治學新路徑的動機，自1949年開始研究教學的四十五年間，對美國與世界政治學界造成重大影響，然而，這個影響在他過世後約十年，以政治學門茶壺內風暴的形式爆發出來。
1963年，瑞克教授接受羅徹斯特大學的邀請，擔任政治學系的創系主任，起造美國以及全球第一個以理性選擇理論為核心的政治系所。他讓博士班學生接受經濟數學（包括賽局理論）的洗禮，也說服學校讓統計計量取代博士生的第二外語。自此，瑞克教授開始擁有一個訓練「使徒」（disciples）的場所，一步一步影響政治學門的未來發展。
1993年瑞克教授因癌症病逝之後，2000年一位自稱「改革先生」（Mr. Perestroika）的政治學者，發出網路匿名信，批評美國政治學界正被一小群「霸權集團」的學者所把持，經過聯署等運動，親改革立場的學者Theda Skocpol當選政治學會會長，紐約時報當時專論指出，這是一場不玩數字與玩數字政治學者之間的戰爭，而這暴風圈的核心，就是瑞克心中的新政治學典範。
企圖提出一個政治學的「市場理論」
瑞克教授一生一共出版了15本書、69篇學術論文。根據統計，從1972年到2001年，他的著作總共被2000位不同的學者，在500種不同的期刊上引用了將近3700次。其中被引用最多的是他1962年著名的《政治聯盟理論》（The theory of political coalition）一書，總共是664次，平均一年17.5次；這本書是他學術異象的開端，也是政治學研究的一個高聳的里程碑。
在賽局理論的影響下，瑞克教授在書中企圖提出一個政治學的「市場理論」，他認為，民主政治權力運作的制度核心是簡單多數決，因此，任何政治正當性的建構，都需要自利動機驅使下的個別政治人物之間，進行政治聯盟建構的互動，這交易的過程，可以用一個「規模原則」（size principle）來概括，任何形式的聯盟，只有「最小勝利聯盟」（minimal winning coalition）會真正形成。
該書理論建構的努力，乃依循瑞克教授1960-61年擔任普林斯頓大學訪問學者時的申請書上的方向感：「我看見政治學能像新古典經濟學的價值理論般，發展出自己的一套理論；從賽局理論導出定理的方法，能與政治學研究結合。」至此，政治學理論離開純文科的領域，正式置入了能夠拿到經驗世界檢證的科學成分；這永遠改變了政治學研究長久以來以主觀性論述為主的景觀地圖。
帶引學生思考 民主政治的真正本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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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3年5月3日Riker教授過世前最後一張照片。Riker教授在當年6月26日辭世。
圖／陳敦源提供 |
嚴格來說，是瑞克教授帶我們開始思考民主政治的真正本質；作為一位開山祖師，他絕對有資格被放在神的位置來崇拜，但是，他的親切和藹、風趣機智，以及親近學生的態度，卻又帶給學生難忘的溫暖。記得我們剛進博士班因不適應美式讀書風格，瑞克教授居然願意花時間，陪我們面對面談論研究學習的問題，這是我們目前工作再忙，也願意花時間陪同學的動力源頭。
大師常常被想像成性格偏執、談吐自我，以及頭髮蓬鬆的怪傑，但是和藹風趣的瑞克教授，最令人懷念的地方，是他喜歡在研究室大門上，貼一些自己或是他人的雋語。大約是1990年中，一位署名無名氏的仰慕者，在他的研究室大門上貼了一首英文詩，這首詩後來被印在他追思禮拜的資料上，成為形容瑞克教授一生的最佳寫照。我們最後以這首詩的英文原文，在此與大家分享，向這位曾經啟發我們研究政治興趣、打開我們觀察民主政治眼光的學術導師，獻上最誠摯的懷念與謝意：
Riker
Teaching, ever reaching.
（Preaching?）, always kind.
Clever fellow,
Ever mellow.
His the tie that blinds.
Oh so witty,
Writes a ditty,
Posts it on the door.
Strange perspective.
History detective.
Makes us beg for more
──Anonymous
